Bicycle Tour in Kashgar(喀什三部曲)

告别阿克苏的朋友们,踏上夜间列车(确切来说是凌晨),一路向西,前往中国最西边的城市——喀什噶尔。

喀什处于丝绸之路的十字路口,东接天山南道,昆仑北道与中国内地相连,西北出中亚,西南通阿富汗、克什米尔、巴基斯坦、印度,南连西藏。现代喀什的定位是西部深圳,作为西部改革开放桥头堡。这里充满了异域风情,但也难免被“现代化”成内地县城模样。





第一曲:挺进帕米尔


中巴友谊公路Day1。过了几天安逸生活,不如在路上那般雷厉风行,骑车一路西出喀什市区上314国道已经中午11点了。在西域大道帮助维族农民父子捡起掉满地的桃子,骑到疏附县,本以为离广州已经有6000KM了,谁知广州就在不远处,各种“广州新城”,“广州工业城”在兴建,可见广州和深圳的商人已经在喀什进行投资。


一路前进,在乌帕尔乡的巴扎买了水果和馕作为路上的充饥食品。路过派出所都进去讨口水喝,顺便与民族警察聊聊天,了解一下路上的治安状况。在某个派出所里面,汉族警察还邀请我来院子摘黄瓜,他说民族警察不喜欢吃,但是又种了很多,任摘,我都不好意思要多,他就摘了很多把我背包给塞满了。我在路上就琢磨着这黄瓜做啥菜好呢?黄瓜凉拌?还是黄瓜炒蛋?黄瓜炒肉?还是做个黄瓜面膜呢,这个有些奢侈。两边的山体以红褐色为主,跟南疆大部分地方相似,河谷视野很开阔,不是横断山脉那种高山深谷,“帕米尔”的意思就是开阔平坦,尤其在塔什库尔干往红其拉甫的路上,看到这样的谷地更加明显。


想完如何吃黄瓜,又开始想今晚该住哪里呢?到盖孜检查站还很远且没有住地,难道今晚露宿荒郊,看到一处铁矿,里面有一排排荒弃房子,但是有大门紧锁。往前看到新的类似矿区宿舍,外头有狼狗看守,不太欢迎我这个外来者。


不知不觉进入到边境管理地带,计算下里程今天也骑了100km,为了以后不蛋疼还是选择休息吧,刚好来到有几户人家的村子(暂时叫村子吧)。希望村子的柯尔克孜族同胞可以收留我,或者给我在他们的院子过夜。


突然屋里走出一位年轻女子叫热娜,我向她说明来意,她说可以住下。原来她也是大学生,大家共同语言就多了,我想女孩子会喜欢黄瓜吧,我就把我的黄瓜送给他们吧,还有路上买的水果分享给大家吃。现在是斋月,家里的长辈都封斋,等到天黑才可吃饭喝水,在中国几乎最偏西的地方等天黑可得等到北京时间夜晚十一点(当地时间夜晚8点,夏天且纬度高所以日照时间长)才算是黑下来。吃过晚饭都12点,大家围着电视机看维语配音的打着汉语字幕的韩剧,我一直在想“思密达”是如何配音的?难道是“亚克西”吗?还是直译思密达,随着剧情深入才发现思密达还是思密达。对了,她还有个长得很像王力宏那么帅的弟弟,就是皮肤黑了些。


中巴友谊公路Day2。告别热娜和她的家人后整理行李出发,看到盖孜检查站附近的盖孜水电站。后面一个人骑着寂寞,就玩起自拍,风景虽美却无人共享。到检查点,武警查两证(身份证和边防证)开包检查,看到几根黄瓜和馕就放行了。


后面基本是爬坡,爬到一处看到一辆跨国运输大卡车,原来昨天车就坏了,维族司机也等修车的人上来,因为要办边防证耽误了一天。反正也大中午的,我也停下来吃西瓜和维族司机一起聊天吹水,这位司机大哥去过的国家可多了,中亚五国、巴基斯坦、俄罗斯、土耳其,在这些说着突厥语系的语言国家交流起来是没有问题的,这趟是去塔吉克斯坦。大家都是行走在路上的人,聊得好开心,他今年年初开始努力学英语,因为准备下半年休假就去欧洲旅游。他们跑海关货运工作半年休息半年,他说钱也赚得差不多啦,觉得懂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吃饱吹够水也该出发了,布伦口的大坡还没爬完,继续苦逼地爬,突然看到一片大湖,原来是水库,以前的路淹没在水底下,新路漂亮好走,想飙车又不敢飚,美景当前,还是慢悠悠赏风景好。过了布伦口大桥,路过一大段烂路,不过烂路以后雪山很赞,路过一处铁矿食堂,维族司机曾经建议我在那吃晚餐,我想也差不多下午6点,我也骑累了而且肚子很饿,就停下来吃个拌面,不久有两个荷兰妹子搭车路过食堂,原来她们今天早上从喀什骑车出发,后来上坡上得没力气就搭车,一路拉上来,计划先直奔塔什库尔干,之后再骑下来这样轻松些,果然一路没啥人骑上来,反而骑下去的比较多,而且我遇到的都是老外。所以一路过来当地人都把我当做是外国人,被hello问候不断,最搞笑的是连警察都以为我是外国友人。跟两位荷兰妹子交流一番然后互相good luck & see U。


吃过拌面,刚开始因为语言不通在结账时还出现了一点小纠结,不过后来讲清楚还是搞掂了。在民族地区我作为一个真正的“少数民族”,做买卖还是事先说清楚,最好有人作证,发生矛盾时解决也好处理一些。吃饱有力气爬坡,然后在雪山前玩起单车自拍,刚好找了位柯尔克孜族大叔帮我拍个雪山骑车的背影照,大叔告诉我他家在喀拉库勒湖边开毡房,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然后握手成交,互相留下联系方式方便我到湖边后可以找他。爬完大坡后就是下坡,卡湖就出现眼前,公格尔峰和慕士塔格峰一北一南在湖面倒影着,打了电话后,大叔的儿子出来接我,然后到他们家放好单车,就跑到湖边看日落。


夜晚,开斋吃饭,吃了地道柯尔克孜族食物,感觉像吃羊奶薄饼,比起硬邦邦的馕好吃多啦,还有喝上奶茶,在高原地区,奶茶是保暖御寒饮料。夜里刮风很猛,天气晴朗,漫天都是繁星,倒影在湖面,实在是太美了。可惜拍摄技术不到家,拍不了那就自己好好欣赏。睡觉前柯尔克孜族大叔要做礼拜,面朝西铺上毛毯,然后跪在毛毯上念起经来做礼拜,我也被这么一场家庭礼拜吸引了,也正襟危坐认真听大叔念古兰经。这是我第二次在边疆地区看到家庭宗教礼拜,第一次礼拜在云南怒江(天主教),现在是新疆喀拉库勒湖(伊斯兰教),两次都能感受到宗教的力量和信教教徒的虔诚。 次日天还没亮,大叔起早开始朝西做早礼拜,我也在念经声中醒来,女主人则在操持着早餐:馕和奶茶。我也起来去拍卡湖日出,卡湖是拍摄日出日落和夜空作品的好地方。


中巴友谊公路Day3。吃过早饭都已经是10点半了,今天目标是到达塔什库尔干,天气大好,心情畅快,一路上坡依然体力旺盛。今天就是翻过4500m的苏巴什达坂就可以了,之后一路下坡为主到3500m的塔什库尔干县城。进入塔什库尔干地界后,遇到一队结婚迎亲车队,皮卡车上的男孩们载歌载舞,心情大high。进入县城后,找了北纬37住下,听说今晚有塔吉克族婚礼,原来是今天有两场婚礼,夜晚那场是男方的单身夜party,第二天才是迎亲,跟着当地人来到party现场,跳塔吉克鹰舞。认识了位小孩买买提江,第二天晚上我们在他家做客过夜,并且学习跳鹰舞跳到凌晨三点,夏季天亮时间6点,所以也就睡了三个小时。





第二曲:深入禁区


在塔什库尔干参加了两天热闹的婚礼,下乡去河边游泳,玩都够尽兴了。第三天本来是骑车进入计划中的塔莎古道,谁知在路上的边检卡子就被挡回来,只好灰溜溜回到县城,下午基本就是在休息看书上网打发时光。第四天风风火火地带着小伙伴们一起背包搭车去达布达尔寻找公主堡,我和幕后白手老大搭了矿厂的皮卡车,师傅带着我们走了小道,当年法显,唐僧,高仙芝走过的路,现在都立个碑来纪念一下。到了种羊场,我们感觉像是被监视一样,因为那里是边防地区,不能随便乱走,武警说你们还是乖乖在国道附近活动,千万不要翻过两侧的铁丝围栏,公主堡之行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了。


第五天,终于铁定心去公安局备案,骑进塔莎古道。但是在那边被告知里面中间那段路被洪水毁了不好走,不知是怕我泄露国家机密还是怕我在里面出事他们要出动人力物力搜救啥的,反正就是劝我不要进去。管他啦,备案成功,开开心心吃早饭,打点行李出发。塔莎古道是一条从塔什库尔干通往莎车的峡谷路,当年唐僧取经回国经过此路,中共入主新疆后,古道由于靠近边境地带因此成了战略公路,即是封闭禁区,一般游客和外国人不能进入。自从911后,里面也经常开动部队进去清剿“东突”分子,也许就最近两年平静下来,每年4、5月有一些游客进去赏杏花,还有就是7、8月进去摘杏子吃。因为地处昆仑山脉,里面的玉石肯定深藏不少,后来在库尔勒的驴友叔叔就在嘟囔着我当时为啥不去河滩捡几块昆仑玉石装在自行车背包驮回来,说不定我就发财了,所以古道真是故事多,值得一挖。果然在卡子那里查两证,打电话给县公安局请求放行,果然跟上次态度不一样,这回又吃西瓜,又送红牛,千叮万嘱路上多注意安全,这里还是感谢人民警察同志啊!


这回大大方方进入禁区,感觉心情也变得轻松,没走多远就开始爬坡,越深入到峡谷,爬坡的路越多。见惯了峡谷风景,所以没啥心动的,越到上面,才发现原来修水电站的缘故旧路都淹没在水下。在路上,又被边防民警同志追车查了一次身份证,证明我是中国人和我的来意后就放我走了。


水电工人们有位骑车爱好者,他们看到骑车的感到很亲切,还请我进他们宿舍聊天喝水,我也通过聊天了解前方的路况。灌足水后继续前进,遇到塔吉克村民祖孙三代同坐一拖拉机拉货(搭建合作社的建材),聊了一番,村民阿米尔热情地邀请我到他家做客,可是这里峡谷地带,手机完全没信号,不过他家也好找,约好地点互相告别了。骑车还是比走走停停老是坏的拖拉机来的快,虽然机耕路是颠簸加蛋疼,不过车子少而且风景赞所以还是可以接受。


下午7点到他们家,吃上杏子,进来塔莎古道的最初动力,因为这里河谷地带,气候比起塔什库尔干暖和多了,每村每户的院子都种着杏树和桑树,现在这两样水果都成熟正当时,还有自家酸奶喝。小朋友们的动手能力很强,家里后院那块地就是发挥想象力的地方,放羊,骑着我的自行车玩飙车,开模型拖拉机,cosplay武侠电影。夜晚吃饭时聊起搭建合作社的事,我问阿米尔,我明天跟他们一起去合作社劳动,他们以为是开玩笑的。深夜到门前小水沟洗漱,不知哪里飞出个边防警察,OMG,我的身份证差点就被“通缉”,后来经过一番证明我的身份是中国人和我的来意最终还是把我的身份证给“释放”了,后来听小孩说来这里的外来人都要扣留身份证和在乡派出所登记备案。后来我想起07年骑过这里的丁丁也是碰上扣留身份证的待遇。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我和他们一起到合作社搭牛羊冬窝,我想也算是志愿劳动吧,我觉得一路上我也接受了不少恩惠和帮助,所以我在路上或者在平时生活里也努力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早上的劳动主要是和水泥,搬砖和砌砖,阿米尔的爸爸对我的劳动赞不停口“亚克西!亚克西!”中午时分,我们合作社的牛羊冬窝食槽基本竣工,我们就开心下班摘水果吃,杏子桑葚都好好吃,然后午餐是羊肉抓饭,补充体力。下午依依不舍告别阿米尔一家骑车回去,小孩子送了我好多杏子,我都带在车包里面,一边骑一边吃,本来想带些去塔什库尔干给小伙伴们尝尝,没想到被我一路上就这么吃光了,哈哈~~ 回到K2以后,和幕后白手老大分享我的禁区之旅,虽然没有杏子答谢帮忙保管行李的功劳,但是背包的黄瓜还有两根,那就送黄瓜面膜,毕竟妹子喜爱黄瓜,嘻嘻~~


这次库科西鲁克的体验之行,是我在帕米尔高原又一次深度游,参加了一次志愿劳动,难忘里面淳朴的民风,还有里面的共产主义遗风。比起喀什,我更喜欢塔什库尔干这座小城,尤其是里面的小乡村,也喜欢塔吉克这个民族。





第三曲:重返十字路口——喀什


本想坐班车,谁知起床晚而错过了3班车,今天就没便宜班车坐了。为了能托自行车只好搭上了一辆小货车,跟那个货车司机谈了价格,坑爹的120大洋。谁知这破车又慢,路上遇到泥石流阻滞了一大段时间。更坑爹的是,司机离开国道,进入到塔什米力克乡,这下精彩了,周围全都是维族,只有我和一个一同搭车的河南人,由于司机的临时改目的地,我和河南人就跟司机讨价还价,在原价里面打五折,查地图还有60km的路程到喀什,当下时间是下午五点半,日落前骑回喀什市区是没问题。一路飞车狂奔,乡村的维族人民还是比较友好的,虽然很好奇我这个骑着自行车的,由于一天没东西下肚子,非常饥饿,看到一处卖瓜的,赶紧挑一个甜瓜开来吃,补充水分和糖分,顺便跟店主聊天问路。然后就是一路绿洲农田和乡村院子刷刷而过,路过白杨林段,突然飞来很多不知名的小虫,几乎是铺面而来,一边加速一边拍打衣服来驱赶。


终于到了另一个乡——布拉克苏乡,看到三辆军用卡车,里面载满拿着防暴盾和警棍的武警,让我产生不好的预感,匆匆而过不敢停留拍照。年轻士兵看到我,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看到他们则是不安的表情。骑着自行车阅兵完毕,通过一条河流,不知狂奔多远,终于回到熟悉的314国道,到国道也意味着到疏附县了。心情总算放松下来,找个地方吃新疆凉皮,然后慢悠悠地骑进喀什市区。


在喀什老城晃悠,听着铁匠铜匠叮叮当当敲打声,进入陶瓷作坊看故事,尝尝甜得不得了的糕点,跟一群长睫毛的帅哥美女小孩互动,逛中亚西亚大巴扎观看形形色色的人,拨弄一下西域乐器。周日骑车来到著名的牛羊大巴扎,拍拍羊蛋,看人训马,顺便交易得手两把手工折刀,店家开价80一把,最后90握手成交了两把(一把自留,一把送朋友),其中过程引起警察围观,跟维族人做生意,握手就是代表成交。





后记:喀什噶尔是丝绸之路的十字路口,她永远不是一个终点,选一个方向继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