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并流不汇流(碧罗雪山和梅里雪山)

星期五早上,为了省钱,我没请向导,也没来得及跟阿洛说明我的行程,打算穿越成功后再联系他。A&M他们徒步去丙中洛,我徒步穿越碧罗雪山北线。


从迪麻洛出发一路天晴,走得很顺心,沿路遇到村民都很友好为你指路,可是过了最后一个村子后,山路开始难走,手机失去信号。下午2点多,遇到一家山民,他们在吃中午饭,他们很热情地把李子分给我吃,农家种的李子比较小但是很甜很好吃,他们还请我喝他们自酿的米酒,解渴充饥。山里人就是热情好客,吃饱喝足,两侧衣兜装着满满的李子在路上吃。


快到一分叉口,遇到山民父子,我问他们,怎样去新科牧场,他们说现在新科牧场没有人,不过可以向东直奔上山,快到孔雀山垭口会有牧场,上面有人,夜晚可以找他们过夜。他们带我指明上山方向之后就下山了,我孤身往上狂奔,越往上,泥巴越深,还好有阳光,不然蚂蝗就出来肆虐了。松树林,竹林,灌木林,植被在过渡,时间也在流逝,感觉快看到顶,可是还没到达,太阳开始西沉,那时我开始紧张了,站在灌木丛中看着大好风光,但是没心情欣赏,必须想办法找到牧场。我的饮用水也光了,只好喝树叶和竹叶的露水解渴,我的妈啊,我都快成野人了。夜幕快要降临,前面的路还是一片迷茫,Damn hell ! I’m Lost。今晚必须找到地方过夜,深山老林有狗熊以及各种蛇类,我不想死在原始森林中。


要生存下来,首先是深呼吸冷静下头脑,把自己从《Man VS Wild》中贝爷那里学来的知识用起来,我听到山下有流水声,推测下面有牧场,有牧场就有木屋(我的宿营地,说不定有剩下的木柴点火),而且往下低海拔夜晚不会比山上冷,在高海拔很冷,而且我的火机也打不着火。综合以上分析,往山下的优势是“有牧场,有水源,相对较暖”,继续往上的唯一优势是可能找到孔雀山顶牧场。马上行动下山,趁着还有大概一小时后天黑,我争分夺秒飞奔下山,上山用了2个小时的路,半个小时不到就奔下来,突然一脚不小心叉差位置,oh shit!整个人滚下去,翻了两个跟斗被一棵大树的枝桠架住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掉下4-5米深,谢天谢地谢圣母(那天早上起床后对着床头的圣母像做了祈祷,希望圣母保佑我平安顺利,现在果然显灵了),我还没摔死。我借住大树枝干,奋力爬上原来的山路上,这次惊险的遭遇让我想起一部电影《127小时》,我可不想成为那个悲剧的主人公,可是我现在做的事跟电影主人公的作风一样,我要对此引以为戒。我检查了身上有没有伤口,发现一切完好就继续赶路。


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木屋,检查了木屋周围环境和木屋里面环境后,放好背包,拿起水壶和小刀去找水喝,还有木柴。还好水源找到了,喝了一点解渴,没办法,再不喝我就脱水了。木柴大部分是湿润的,只有部分是干燥的(折的时候可以听到清脆的“啪”声),天快黑了,生火,空气潮湿让生火变得很困难,好不容易燃烧起来,可还是缺乏一些经验,尝试了N遍终于成功,不停煽风,火苗才能旺起来,可是我顾此失彼,木柴还是较少,这火顶多来取暖,煮不了面条,冰凉山泉水捞方便面,真是别有风味,吃饱喝足后,在木屋出口的地方拉了大泡尿,据说男性的尿液中的睾固酮可以驱赶野狗,野狼之类的,女同胞由于缺乏睾酮素就不能了。


夜晚开始下雨了,夜越深,气温越低,我开始后悔自己为啥不准备一个睡袋。睡了一阵又被冷醒,醒来不停活动手指和脚趾。火苗也熄灭了,悲剧啊。这个夜晚是一个又长又冷的寂寞夜晚……几乎半个小时看一次手表,那种煎熬非常难忍,忽然脚边有物体爬动,打开电筒一照,只看到白色的身躯咻的一声消失在黑暗里,看起来像是啮齿类动物,惊出一身冷汗,外面依旧在下雨。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雾气很大,能见度低,吸取昨晚下山的教训,步步小心,继续找上山的路,还是失败了。中午时分,检查了一下我的双腿,oh,my god!我的脚居然趴着8只蚂蝗,用口水(忘了带盐水或者酒精或者驱风油,我再次为我的疏忽交学费了,早上还忘了穿袜子)弄他们,让他们掉下来,这班吸血鬼个个吃得身体圆圆的,我一边用骂这些吸血鬼,一边一个一个地把他们用口水刺激他们掉下来(千万不能用手强行把他们摘下来,不然他们的吸盘会留在伤口处引起感染)。之后做的是及时止血,这些吸血鬼比蚊子还精,专挑你的血管来抽血,终于把8个出血口都止住了,吃点干粮,淋了一个上午的雨,下午在大石头上晒太阳感到很舒服。


此时决定今天回去迪麻洛,享受完阳光就起程,要折返回去还有6个小时的急行军,我一刻也不敢放松,膝盖都酸死了,左大腿开始酸痛但还要坚持,突然踩在一大树根上,滑倒了,居然对之前摔车的伤口造成二次伤害,我大喊一声“啊!”汩汩血流下来,赶紧来两张云南白药创可贴止血,忍着伤口疼痛继续上路。


山路十八弯,转啊转啊,终于在下午6点来到昨天离开的最后一个村子——桶当。手机马上有信号,短信连番轰炸,自昨天中午离开桶当后我就失去手机联系。A昨晚早就到达丙中洛,Nick问候我到达北线终点——永芝没?我回复他们我要回来迪麻洛。我发现自己满身脏兮兮的,满脸污垢,这回真的成野人了,在桶当又遇到一位怒族大哥,他要回去迪麻洛,这样就有伴一起走回去了,那位大哥问我:“你从山上下来?”我把昨天和今天一路行程讲给他听,他说:“你很大胆,也很幸运,没遇到老熊,不然就危险。”他还说今年2月有7个当地人上去都冷死在山上了。我想我这是Starter’s Luck而已。


星期六晚上9点,我终于回到迪麻洛阿洛家,我开玩笑对Nick说:“Hello,I ,the tramp,come back.”还好今晚还有剩饭剩菜(还有鸡汤,太幸福了,正好补充体能),我都快饿死了。阿洛知道我回来了,关心地说:“你这小伙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多担心你啊,万一在上面出事就不好了。”我道歉说:“阿洛,对不起,出发前忘了跟你说,让你们担心了。”阿洛笑了笑:“没事,安全回来就好了,慢慢吃,饭不够继续添啊。”三大碗(砂锅大的碗)饭,还有鸡汤都吃得干干净净,好好洗个热水澡,我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一样,舒服多了。Nick和Kaity准备打点行李,明天他们出发穿越碧罗雪山北线。


迪麻洛村民信仰天主教,所以星期天就是村民的礼拜天。星期天早上7点,阿洛和他的向导队伍帮Nick和Katy打点行李准备出发,他们请了两匹马托行李物资。我在7点半醒来,肌肉有些酸痛,心想:今天星期天就给自己的旅行放一下假吧,好好休整一下,因为从大理出发一直到现在每天不是骑车就是徒步爬山,现在真的需要休整了。


8点起来,吃过早餐。9点,阿洛和Nick他们准备出发了,我跟他们握手道别,预祝他们旅途顺利。接着把我积累下来的脏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10:30,阿洛家的媳妇准备吃中午饭,我问她:“怎么今天这么早吃中午饭的?”她说:“今天是礼拜天,11点要去教堂做礼拜。”我也很好奇,从来没进过教堂做礼拜,不知是怎样一个情形。我问她:“我可以跟村民他们一起进教堂吗?”她说可以。


11点,教堂的钟声响起,村民从各路陆续进入教堂,迪麻洛教堂是一座藏式木结构教堂,与我们所见的欧美教堂有些不同,相同的是都有庄严的十字架。


走进教堂,看到正中有十字架,圣母,廊厅两侧都挂着宗教故事的油画。每个村民进来大门后都蘸一点圣水在额头和胸前画十字。前来做礼拜的既有老态龙钟的虔诚老人家,又有蹒跚学步的小娃娃。


整个礼拜流程所用时间是一个半小时,我也随着村民一起下跪、起来、坐下,毕竟不能太突兀嘛,村民唱的圣歌,念的祈祷词,既有普通话又有藏语,反正我听得懂只有“哈利路亚”“我罪”“祝福您”。其中礼拜结尾部分我最感动,大家互相向身边的朋友送上祝福。天主教教会了村民互敬互爱,为构建和谐村庄起了很大精神作用。


礼拜完成后,村民篮球赛准备开始,我手痒上场玩玩,不过我手脚有伤,而且全身酸痛,所以玩了一阵就下了。宁静的下午,闲着无聊看书,阿洛家就是一个图书馆,出来走了那么久难得静下心来看看书,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看书累了就去摘梨子吃。


下午4点多,A&M从丙中洛回来了,打破了宁静,他们也很累而且天气也不太好,所以我们决定明天继续休息。这两天的生活真是舒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慢生活,体能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书也快读完了。


星期一的傍晚,原本清静的阿洛家热闹起来了,来了两队人,哇,这下晚餐真够忙了。夜晚下雨,我和A跟阿洛的家人玩起当地的纸牌游戏,不久门外灯光亮了,还有马鸣声,原来阿洛和他的拍档回到家了,还是一身泥泞,我开始担心明天的山路了。


星期二的天气大好,我们九点结好帐出发,两个小朋友开玩笑说,祝你们成功啦,要是迷路还可以回来啊。走得很慢,我的队友他们自己的行李太多了,我帮他们分担背多一些食物干粮。走着熟悉的路,傍晚6点,到达无人牧场,找了一所结实的木屋安置行囊,A在牧场木屋打扫一下,我负责找水源,M负责找木柴,接着我帮忙继续添置更多木柴。接下来就是点火,搞了很久,还是老问题,木柴太湿,而且气流不够,还是M厉害,拿起画纸扇风,火苗果然旺了,太好了,今晚可以煮和取暖了,为了不挨冷,继续砍柴,希望营火能烧一晚。


终于第一锅面条出炉,拌上榨菜,非常饿的情况下简直是美食,因为只有一个饭盒,所以煮好几锅才能喂饱我们3个饿鬼。吃饱喝足都已经10点了,准备睡觉。前半夜还好,到了后半夜每个人轮流冷醒就起来扇风加柴,对比上次我孤身一人山上过夜好多了,起码睡得比上次好。


清晨,山雾朦胧,我出去水源地打水,解决大家的洗漱和饮用水早餐,由于有昨晚的经验,而且火苗还在烧,9点正,我们吃饱早餐身体也烤得暖暖的,扑灭了营火,出发。


今天又是艰难的一天,找路上山顶,尝试了好几条路,还是没找到,来到海拔更高的另一个牧场,遇到一个养猪的,先是一阵兴奋,谁知道那家伙不会听普通话,我们都晕,叽里咕噜不知说啥。我们以该牧场为原点,开始向左边方向前进,发现路越走越难,根本不是路(都是我们自己披荆斩棘开出来的),回到原点,牧场右侧的路同是,而正前方的路我们却没去(那可是东方啊,后来过了第二晚后,A&M他们就是从这里穿越成功,抵达孔雀山垭口,以及下山到达德钦的永芝村)。


在山上转了大半天,已经是下午时分,我有些泄气,全队人士气低落,干粮也不多。我们讨论要不回去,后来我留下炊具和干粮之后火速下山,A&M留在山上牧场过夜(M曾经是登山救援队的成员,所以还是比较放心)。


星期三下午8点,日落时分,我到达迪麻洛,他们很惊讶:“A&M呢?”我:他们坚持在山上,我下来。当晚,阿洛客栈也有很多客人,其中认识了来自上海的蟹蟹&小胖。明天阿洛团队准备走碧罗雪山南线,我听到后兴奋极了,忘记了所谓的疲劳。


又到星期四早上,我在迪麻洛刚好一个星期。今天我终于跟着阿洛的团队一起上山了,聘请他们的是Simon这一对英国情侣。看来挺多英国年轻朋友的,我们都是80后,甚至还有90后的。


碰巧阿洛在碧罗雪山另一头的茨中村,有一家法国家庭聘请他们带队去迪麻洛,所以可以往返都可以接到团,节省了成本,所以阿洛团队带着我们一路向东直达茨中,因为碧罗雪山穿越的向导大部分是两边接——就是这边把队伍带上山顶与另一边约好的向导做好交接,这样节省两边向导们的时间成本。南线要翻越两座垭口,能看到积雪的山顶,云海,高山牧场,还有山地植被的过渡。


走南线,我参与到赶马行列,学了不少与滇马交流的语言,算是半个马帮成员,会点马语为我后来的旅行带来不少好处,这是后话了。


走南线一开始离开大路后就来个急升,刚好算是热身,一路上升慢慢就可以看到壮观的云海,植被带开始从乔木渐变竹林,领略到海洋性冰川的威力,山上有一排躯干弯曲的树木,都是被冰川压弯的,还有被冲断的木桥,涉足冰川融水急流,冷得赶紧去牧民家烤火取暖。


茨中位于澜沧江河谷,除了著名教堂就是著名的葡萄,来茨中少不了就是吃葡萄和喝葡萄酒,下酒菜就是澜沧江的一种鱼(忘了叫什么名字,那里特有的品种)。抵达茨中那晚,藏族的青稞酒和葡萄酒我都喝了不少,跟藏族朋友一起聊天吹水。整个徒步南线过程一般需要3天,我们只用了2天,一天里面经历了春夏秋冬四季,山顶冷得打冷震,澜沧江河谷暖得短袖短裤。


一次马帮式的翻越,我亲身体验到大自然的魅力,任凭云雾遮掩,冻雨拍打,蚂蝗肆虐,跑酷式地行军穿越石头路,有付出终有收获,仙境般的牧场,高山的云海,山顶的冰川,马帮成员互相关心和帮助,都深深映入我脑海。


从茨中出发到德钦,从澜沧江河谷到山上,途中还遇到滚石,导致小巴士停运,我和Simon他们一起包车去德钦,途中遇到那队法国家庭团。从澜沧江河谷的茨中到山腰上的德钦县城升平镇,过燕门乡,云岭乡,一天之内又从夏天过渡到冬天,教堂逐渐少了,白塔越来越多,感觉就是天主教区过渡到喇嘛教区。虽说德钦县是云南省海拔最高的县城平均海拔3400m,很多游客来到这里都不容易,因为214国道全线整修,不过大部分游客都是怕高反就止步香格里拉了。夜晚抵达,第一感觉就是冷。整个县城两条大街,旅馆都很贵,而且这里的物价也是很高,因为交通不便。还好,当晚被A&M收留了,不然我真是“路有冻死骨”了——夸张了一点噢。


经过在碧罗雪山一个星期的爬山徒步锻炼,我的身体状态感觉很好,原因一半是兴奋,一半是的确高山徒步起作用,无论是耐力和毅力都加强了。看来以后多来高原高山拉练。第二天早上,雨还在下,日照金山看不到。梅里雪山是藏区神山,徒步梅里时,看到不少藏民家庭一家人来转山,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他们都是很虔诚底念着经词一步一步走向他们心中的神瀑。反正你看到骑马的都是游客,梅里雪山徒步到雨崩马道分明,基本不用向导,走在湿漉泥泞的马道,比起碧罗雪山北线能把你整只脚包住的泥坑,以及时刻警惕躲避蚂蝗袭击,还有做好随时记住自己走过的路以防迷路,梅里雨崩的徒步路线简直就像是在逛公园那般惬意。